北京至忻州晋地,清晨四点半,举着手电筒夜登东台,守望东方第一缕朝阳的光亮,渐渐染红的云缎霞锦中,太阳如调皮孩童般跳出,一脸灿烂的笑,不曾辜负任何一双翘首的目光。望海寺的山门高阶,展开胸怀,稳重慈祥,拥向这远方奔来的顽童。而这孩子的热情还真是蓬勃,半个小时不到便盛放了整个东天,和那天光下的峰峦。

下山短暂休整,草草吃点干粮,转向北台,约会华北屋脊,此次穿越的第一段苦行伊始,所谓望山跑死马,何况抬眼望此山,此山还在山那边,接近海拔三千的地方爬上爬下,有了藏行时呼吸困难的状况,走一段便要喘上一喘,不觉间成了后队中的后队。三个小时之后九点三十分,抵达华北屋脊牌楼之下。牌楼是重新修缮的,崭新的很,后听当地司机讲,以前的都被风吹倒了,后在网上搜索华北屋脊,发现至少有三种样式的牌楼曾经矗立于此,结合看到的一路东倒西歪的莲花石柱,想来司机所言不虚。

此外个人觉得,五台诸峰含土质较多更有关系,地质结构松软,地基很难扎稳,也是重要因由之一。短暂喘口粗气,接着一段长长的石板路,途中偶遇热心伙伴,蹭了一根山泉冰镇的黄瓜和三个李子,清香酸甜入口,还得魂来。又是两个小时,眼见西南坡云起雾生,黑压压一片,以为风雨来,好在有惊无险,终于得坐在北台灵就寺,众多同伴已经开餐,席地入伙吃起百家饭。

放弃与北台地标的合影,笨鸟儿先飞,提前启程向中台,避开车来车往的碎石公路扬尘,一路山间草地。偶尔几匹棕马,一片白羊,闲悠自然。徒众随着师傅在山坡上穿梭,叩首天地,祈神慰灵。

走上中台前最后一个坡顶,小小一块平台,有乱石相围的凹地,前些时日的雨水汇聚与此,深有半尺许,映着高天白云的影子,如旅人般飘过。探身看一眼池中身影,风尘仆仆一脸倦怠,好在还有一份坚韧于心,转身上路。

中台之路,在这五台之中最是陡峭,耗时五十分才登得顶端,回望这段并不算高的海拔,撑腿大喘,心跳咚咚。与之前东台北台一样,中台也在大兴土木,修缮庙宇,有三座大殿已初具规模,花岗岩的菩萨法台,红墙黄瓦大殿,阳光下的屋顶琉璃,闪着一片片鳞光,空地上一根根长近十米两人合抱的雕龙石柱,形态各异的百于尊坐佛,莲花柱台等等尚未施工的材料。也许下次来,便能显其雄伟恢宏吧。

中台小憩,放水吸烟,便向西台,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半。走了八个小时山路高低,困倦来袭,一路瞌睡前行,甚至有些无暇估计风景举起镜头。下午三点半终抵西台法雷寺的山门牌楼,二十五分之后终于登顶西台,一屁股坐在地方,再也不想起来。东北中西四台,从清晨四点半始,一路穿越,历时十二个小时,行程约二十六公里,终于结束。驱车转道狮子又名窝大护国文殊寺,今晚驻地。

入驻分得房间,已有七位队友住进,简单洗漱,吃过斋饭。拎着啤酒隐匿在寺东高台,举杯向西山,遥等落日夕辉。其间有小伙伴佳贝贝为伴,杯酒相应,谈天说地,直至夜暮,颇感轻松。重回宿舍,小伙伴很快便睡去,入睡迟钝的我,恶梦终于降临,呼噜声,哼哼声,磨牙声,交相应和,怎么是一个折磨了得,加上潮湿的被褥,辗转反侧多时,亦不能寐,烦躁积郁心中各种恶毒咒骂。午夜两点半终于不忍,穿好衣服下床在寺院中晃荡。

到得院内,清净的很了,听得到龙头无法关严,沙沙的漏水声。掌一盏月灯,朦胧一帘窗纱,擦亮几点星光,了却耳畔嘈杂。古寺的屋檐,佛塔的剪影,月光之下自有法相庄严。执事的师父起的很早,三点半前,便重又挑燃了锅炉的炉火,一缕青烟自寺的一角袅袅。单手合十一礼,师父见我一人,问起这么早,答睡不着。师父说那转转佛塔吧,让人心清净,很好。便用手电筒的光引我到塔上,便去了。一人在转着佛塔,耳畔悠扬平和的阿弥陀佛唱经,咒怨全消,只余平静。望一眼月光如水,想起一首《月梦》,月梦寂沈沈,银霜茫茫,玉魂飘散落,几多凄凉。独步漫长宵,风过花零,遥望月空鸣,你在何方?珠碎点点清,玉水河塘,鳞鳞月破去,心泉摇晃,今宵对昨夜,明空浩荡。残思追穹方,月已西往……

转了半个小时,院中更鼓响起,是叫醒僧人起床准备早课的声音。不多时,院时人影渐多,边哼着经边舒展着身体。四点半早课准时,钟鼓声中梵言绕梁,别样的新奇魅力。

早餐馒头咸菜之后,五点回屋收拾妥当,院内集合步向五台的最后一台,南台。正逢朝阳初升,不似昨天的红艳,暖暖的金色,清晨薄雾里山峦起伏,如果东方韵味的写意油画般。拍个照的功夫,便没了大部队的踪影,而后便是如此反反复复,脱队追踪再脱队再追踪,直到登顶南台都是如此。其间路遇小狐狸,不知怎得尾巴断了,十分可怜的样子,却不瘦弱,一点不怕人,就守在路边,想来是常常有路人喂食的缘故。

在南台顶便约好吃顿山西正经的特色美食,坐车回到台怀镇,竟直进了一定饭馆,终于吃了一顿叫做饭的东西,那种满足感自是无法形容了。一点半上车,结束苦行五台,第一次这么大强度,没有伤了膝盖,该是佛门福地的造化吧。写了两夜,终于束笔,五台醉心的苦行告一段落。